探寻正义的历史天空

我现在用那个火车加速拐弯来比喻我们的社会转型，这个社会最大的不公是什么呢？就是很多人上车，有些人压根连车都没上，因为我们是从传统社会进入现代社会，从过去的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所谓市场经济，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既激发、焕发了全体社会成员的创造能力和逐利动机，同时也打开了整个社会的潘多拉。

什么是正义？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解答。柏拉图认为：“各尽其职就是正义”，乌尔比安认为：“正义就是给每个人以应有权利的稳定的永恒的意义”，凯尔森认为：“正义是一种主观的价值判断”。在这个概念上，学者们有着不同的理解，在座的各位一定有自己关于正义的理解。那么在我的理解中，正义其实很简单，它的本质是秩序和公平，它的实质内涵就是人们以社​会的方式公平、对等的分配社会的基本权利和义务。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曾经有他的正义理解，他说，正义就是城邦国家中每一个人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对于人类来说，正义具有额外意义，除了公平对等的分配以外，还要考虑出于道德应当还要考虑社会的边缘群体，还要考虑那些无产者、无辜者、弱者和老者。所以正义就变得非常复杂了。过去学的时候，老师说伦理学从从正义开始。如果一个人连基本的正义感都没有，你期望他有很好的道德，这不大可能。一个社会如果连基本的正义秩序都没有，你期待他有很好的道德也不可能。

一方面正义作为一个普遍的社会原则和规范，或者是秩序，他对所有人都是有效的，都是有约束力，但另外一方面，对于每一个社会成员个体来说，承诺和遵守正义的规范或者原则要求却又是有条件，每个人都盯着眼睛看别人，如果你这么做了，那我就这么做，你不做我也不做。因此每一个人都希望是自己进入正义约束的最后的一个人。如果有一部分人能够例外于正义原则的约束，那么其他的人就会群起效仿，那么这些原则就普遍失效，不能约束任何人。

举个‭例子，说权利与义务的对等，如果当这两者之间出现脱节的时候，那么就会导致不义、反正义。比如说一个社会上如果出现不正义、反正义的行为得不到应有的惩处，或者一个正义的行为得不到应有的奖赏，那么这个社会的正义是不可能普遍盛行开来。所以你经常看到由于正义原则应用的范围不同，他们会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表现形式。

一般来说，古人的正义比较直接，甚至是直接受制于行动。这就是金庸小说里经常描绘的你要杀了我的师傅，我就杀你师娘，你要杀了我的师兄，我就杀你师妹，应该说现代正义比古代更复杂，古代正义因为他相对比较简单，因为靠能力，靠力量，你抢走的东西，我把它抢回来。在现在的时候，你不行，你要揍了我一拳，我再揍了你一拳，咱俩同样是犯罪，很麻烦。比如说你不小心开车撞了我，那我开车去撞你们家人，这行吗？不行。

在现代社会里，随着社会的公共化，结构的复杂化，正义也成了间接的中介化的特征，也就是说今天的正义实现必须借助于第三者，所以你要伤了我，我必须向到派出所、公安局，我报案，我控诉，然后通过公正的司法机构给予你相应的惩罚，给予我相应的补偿，这就是现代正义，一般我们把它称之为制度的正义或者制度化的正义。

当然，借助于中介的正义，常常不能够得到非常充分的实现，这是时有发生的事情，这个大家很好理解，有的案子这个拖拖很久，几年甚至十几年，有的甚至判不了。所以并不是说所有的非正义的行为能够得到及时的惩处，那些收到非正义或者不正义伤害的人能够得到及时的补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现代的中介化的正义不如古典社会的那个直接的正义来得痛快，对吧？那个只要我判定是你杀了我师父，我深山老林拜师学艺，我知道我的功夫能战胜你了，我就挑战，实现正义，这个现代社会不行。

好多年前我在美国看过一部电视剧，叫黑暗的公正，这部电视剧讲的情况非常有意思，就是主审的法官，他经常在法庭上主持各种啊刑事案件呢，各种案件的审判，但是大家知道美国的审判是审判团最后投票决定。他了解整个案情的始终详细，然而他经常发现审判团投票最后确定的审判是不公正的，于是乎他每到夜幕降临，它自己就变成大侠去替天行道。直到有一天，他的这种做法被发现，那么他自己也受到惩处，因为它违背了现代正义的法律。那么这个片子给人很多的启示。

所以这是为什么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出现很多不可能用单一标准来判断、分析和定论的事件，比如中东战争，比如说⁩以色列或者犹太民族与阿拉伯民族之间长期的积怨。比如说现在我们大家都很熟悉的欧‭洲的难民问题，更甭说恐怖主义。

当然，在我的价值判断中，恐怖主义是绝对的恶，但关键是你不可能下这个判断就完了，你得考虑他是怎么发生的，它的根源在什么地方。恐怖主义常常发生在两个力量不对等甚至非常悬殊的行为者、行为主体之间。说实话，如果我能够跟你打个平手，我绝对不会干那种事情，这其实是最基本的东西。在社会生活中，往往一个最基本的东西同时也是最难达成，通常讲弱者或者弱智弱势群体，他们的正义诉求要更强烈，这是因为他们在社会的竞争或者是在各种社会事件中常常处于不利地位，而当人们的正义要求诉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会产生怨恨、服从、怀疑、失望甚至绝望各种各样的心理和情绪。

第一个条件就是制度，制度安排，制度也是代表大家的公义，通过不断的博弈而达成的一个规则。制度就是多数人的行动控制少数人，控制个别人的行动。你发现任何制度都是人为的产物，任何人，任何一部分人都不可能制定出一套完美无缺的制度，制度的安排不可能没有遗漏，没有缺陷。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是生来就是君子，恰恰相反，作为一个生命主体，我们都有生命自保的欲望，遇到火，我们会本能的把手缩回来，遇到风险，我们会本能地逃。遇到好的利益，我们都想能够分享，甚至能够独断，这不是什么很令人羞耻的事情，这是我们真实的人性。

80年代，我在上中专，那时候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渴望每周有一到两次的排骨，那么经常在食堂里插队，是经常，为什么？就是为了吃排骨，为了满足食欲、口味。人类作为一种社会动物，是需要教化，自我改进，所以我们成为这个星球最有活力的生命群体，我们选择了用社会的方式自我改进，随着我们的力量变得非常大，我们能改天换地，能够成为这个星球上所有生物植物的监护人和看护者。

对于我们中国，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要使得正义变得坚强有力，政府和公职人员的示范作用。我的有一句话非常朴素，叫做什么村看村，户看户，群众看干部。一个交警闯红灯和一个普通的司机闯红灯，他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说我闯了红灯，罚分罚钱，但是交警闯红灯，他给我们的感觉是你交警是管交通规则的，你自己都不执行规范，那我怎么看？

还有一点就是公民正直感或者正义感的培育。公民必须具备也应该具备的两种基本品质是，一是观念，就是我们的生活理想，你有追求好生活的目标、理想和动力。第二就是正义感。正义感是判断一个社会的道德温度最基本的尺度，如果在一个社会里，出现太多的道德冷漠。那么这个社会的道德就有问题。我第一次严肃的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是上世纪90年代初，有一个公共汽车的售票员，他看见车上有个小偷偷一个大爷的钱包，他挺身而出制止了，结果这个大爷自己不承认了，他不承认就给导致了严重⁧的恶果，这个小偷就揍他，最后把他捅死了。那么这样的事宣传，但是导致的后果是什么呢？所有的人就不会去多事啦，因为你会导致像这个售票员的这个这个悲剧的这个结果。

所以在一个道义程度比较低的社会里，做道德的行为，他是需要特别的勇气了。所以当时的社会我们讨论的很多，讨论了很多，这是关乎我们大家每一个人的事情，大家不要以为这个事情很简单。

我对今天的中国是很有信心的，我几乎是30几年改革开放的经历者，某种意义上的参与者⁢，对于我们这个国家来说，开始把重心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这个主题上面，这是一个伟大的转折。 我们用了30多年走完了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用300多年的，除了这个环境的代价，最大的代价包括文化和道德的，社会公平的代价。60年代、70年代，我们这个社会的基᠎尼系数系数是0.10，什么概念呢？就是今天的北欧，那些福利非常好，但是我们那时候福利不好。那今天是什么样子？30多年过去了，基尼系数官方的公布是0.45，甚至超过0.45，你必须相信经济理性的作用，让每一个人增强自己的欲望去行动，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既激发、焕发了全体社会成员的创造能力和逐利动机，同时也打开了整个社会的传统潘多拉盒子。

正义有两个基本原则，第一个原则是平等的自由，公平的分配，社会的平等的自由权利。第二个原则呢，就是差异原则。差异原则的基本要求是什么呢？就是要最有利于社会最不利地位的人。所以公平不是平均，不是中间，而是有偏颇，这中间的线并不是在那个撑⁠杆中间，它是在一侧，要保持正常的平衡态。最好的是富人觉得好过，穷人也觉得好，而且贫富之间不是那么遥不可及，截然两分，那就好了。

我们这个火车驾驶拐弯，已经拐过了最急的那个拐点，过了最难过的那个时候，但是还在转向过程中，那么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把那个速度，不要搞得太快了，不能以为被拐的最急的时候，最疯狂的时候没有翻车，你就永远不会翻车，现在，将更多的是我们要清点车上的旅客，大家做的怎么样，是不是都上车了，发现很多人没上车，这是怎么回事，必须把他们接上车，给他们补车票。正义不仅仅是一种基本秩序，基本制度安排，同时也是一种道德，而且我们一个完备的文明的社会，应该不仅有正义的底线能力，还应该有高于正义的道德能力的安排。